我「看」着警方从污泥里挖出了我的残骸,
法医却告诉我爸:「遗体的DNA和您留存的DNA,没有亲缘关系。」我死了,
却又「不是我」。生前的我一直都以为爸爸并不爱我,直到我「看到」他为我收尸时,
才明白,冷血的父亲有着比我更深的痛苦……1手机屏幕上,「父亲」
两个字不知疲倦地跳动着。这是我拨出的第十七通电话。我的意识像一缕无处可依的青烟,
飘浮在父亲那间古色古香的工作室里。他依旧没有接。
甚至连看都没看一眼那拼命震动的手机。父亲的全部心神,
都凝聚在眼前那尊唐三彩仕女俑上。他戴着白手套的手,正用一根细小的竹签,
小心翼翼地剔除着俑像发髻上的一点千年尘垢。专注,沉静,仿佛那是世界上唯一重要的事。
而我,他唯一的女儿,正在一个阴冷潮湿的地下室里感受着生命一点点流逝。
「……我相信您的技术,苏先生。」罗欣的笑声带着一种志在必得的圆滑。
我看着父亲那张熟悉的侧脸,线条坚毅,眼神里没有一丝波澜。他只是微微颔首,
用一种近乎冷漠的专业口吻说:「这是我的工作。」所以,女儿的生死,
就可以被排在这份工作之后吗?绝望像冰冷的海水从四面八方涌来,将我彻底淹没。
意识消散前的最后一秒,我看到父亲的手机屏幕暗下去,
也带走了我在这个世界上最后的微光。再次「看」到父亲,是在几天后。江边的芦苇荡,
拉起了长长的警戒线。风里带着一股水腥味和腐烂的泥土气息。我「看」着他们从污泥里,
挖出了一具残缺不全的「东西」。陈督察站在我父亲身边,脸色凝重,递过来一根烟。
父亲摆了摆手,目光死死地锁在那堆模糊的血肉上。「苏老师,抱歉,
这种情况下还请您过来。」陈督察的声音很低,「现场发现了一些零碎物件,可能是文物,
需要您这位专家来掌眼。」父亲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迈开步子走向那片被法医围起来的区域。他蹲下身,戴上一副干净的手套。动作一丝不苟,
和我记忆里他修复那些珍贵瓷器时一模一样。他伸出手,用镊子夹起一片沾满泥污的金属片。
那是我十八岁生日时,他亲手为我设计打造的银杏叶耳钉,全世界独一无二。叶脉的纹路,
是他一刀一刀刻出来的。他盯着那枚小小的、已经变形的耳钉,看了很久很久。
久到身旁的法医都忍不住清了清嗓子。「苏老师?」他的嘴唇动了动:「唐代金银错工艺,
仿的。做工……很粗糙。」父亲又夹起一块破烂的布料,上面沾着干涸的暗红色血迹。
那是他出差时给我带回来的苏绣披肩,我宝贝得不得了,只有在最重要的场合才舍得用。
我就是穿着它,去参加那个最终将我推入地狱的设计师酒会。「苏绣,」他的声音依旧平稳,
听不出任何情绪,「仿清代的双面绣,针法……乱了。」是啊,怎么能不乱呢?
在那群畜生的撕扯下,一切都乱了。我「看」到父亲的指尖在微微发抖。
他用那双修复过无数国宝的手,一点点拼凑着属于我的死亡证明。「苏宁……」
我听见人群中,有人轻声念出了我的名字。父亲的身体,在那一瞬间僵硬如石。「苏先生,
节哀。初步尸检结果出来了。」是叶法医,我认得她。她是父亲为数不多的朋友。
叶法医将一份文件递到父亲面前,眼神复杂地看着他。父亲没有接,
他的目光穿透了那层薄薄的尸袋,落在我残破的身体上。
我忽然记起被关在地下室的最后时光。黑暗里,我蜷缩在角落,
一遍遍幻想着父亲会像神兵天降一样出现。可我等到最后,只等来了更深的黑暗。
叶法医的声音再次响起。「死者身上有多处致命伤,但最直接的死因是窒息。」「另外……」
叶医生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词句,但最终还是说了出来。「我们在她的体内,
检测到了绒毛膜**。」「她怀孕了,大概八周。」我「看」
到父亲那张始终维持着平静的脸,终于裂开了一道缝。他猛地转过头,死死地盯着叶法医。
「你……说什么?」2我从未见过父亲是这样的。我记忆里的父亲,
永远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老苏,请冷静。」叶法医扶了扶眼镜,
将手里的报告又往前递了递,「我们对遗体做了详细的生化检测,
绒毛膜**水平显著升高,符合妊娠八周的特征。」「而且,」她顿了顿,
目光里满是专业人员面对惨案时的不忍,「遗体上有大量钝器伤和锐器伤,肋骨多处骨折,
但这些都不是致命伤。真正的死因,是长时间的折磨导致器官衰竭,以及最后的机械性窒息。
」我「看」到父亲紧握的拳头,手背上青筋暴起像盘虬的树根。就在这死一般的寂静里,
他口袋里的手机突兀地震动起来。那声音,在此刻显得格外刺耳。父亲像是没有听见,
依旧死死地盯着那份报告,眼神空洞。「老苏,电话。」叶法医轻声提醒。他猛地回过神,
动作僵硬地掏出手机。屏幕上跳动着的名字,让我的魂体都感到一阵冰寒。罗欣。
他按下了接听键,开了免提。「喂,苏老师,」罗欣那娇媚的声音传来,
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切,「这么晚打扰您,真是不好意思。我就是想问问……宁宁那边,
有消息了吗?我这心里,一直七上八下的。」我看着父亲的脸。那张濒临崩溃的脸上,
所有狂乱的情绪竟在短短几秒内奇迹般地退潮了。他深吸一口气,
再开口时声音又恢复了那种淡漠的语调。「还没,有劳挂心。」「哎呀,您千万别这么说,
宁宁就像我亲妹妹一样,」罗欣的语气里满是虚伪的叹息,「您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
可千万别跟我客气。我在外头认识的人多,说不定能帮上什么忙呢。」「不必了,
警方在处理。罗老板,我还有事,先挂了。」又一个电话打了进来,是修复所的学徒,
问一个关于清代漆器修复的技术问题。「按我留下的笔记做。」父亲的声音冷得像冰,
不带一丝温度,说完便直接挂断了。那一夜,他没有回家。
他回了那个堆满残片和工具的修复所。他将警方给的现场照片,一张张铺在工作台上,
和我那些破碎的遗物摆在一起。那枚变形的银杏叶耳钉,那块被撕烂的苏绣披肩,
还有我的学生证,我的设计手稿……父亲戴上那副上千度的放大镜,打开无影灯,
拿起最精细的镊子和毛刷。就像对待一件刚刚出土的破碎国宝一样,他开始「修复」
我的死亡。他比对照片上伤口的形状和现场发现的金属碎屑。他分析我衣物纤维的断裂方式,
试图还原凶手施暴的力度和工具。他想从这些支离破碎的线索里拼凑出真相。
可凶手太残忍也太狡猾,留下的痕迹杂乱无章充满了误导。他彻夜未眠,直到天色微亮,
工作台上依旧是一片凌乱的混沌。我「看」着父亲布满血丝的双眼和他眼底深不见底的痛苦,
我的心比被撕碎时还要痛。父亲,别看了。对不起,对不起……第二天下午,
修复所的门被推开了。罗欣提着一个锦盒,袅袅婷婷地走了进来。「苏老师,节哀顺变。」
她将锦盒放在桌上,眼神里满是伪装出的同情,「知道您心情不好,
特地给您带了件小玩意儿,您帮忙看看,就当是散散心。」她打开锦盒,
里面是一尊仿战国的青铜鼎,锈色斑驳,做得惟妙惟肖。我「看」着她那张虚伪的脸,
胃里一阵翻腾。父亲却只是抬起眼皮,淡淡地看了她一眼。「罗老板有心了。」
他的声音很平静,甚至还挤出了一丝微笑,开始和她探讨起这尊仿品的工艺细节。
他指点着上面的错金银纹饰,分析着伪造锈色的化学成分,专业,温和,无可挑剔。
就在这时,那个年轻的学徒端着茶水走了过来。突然,他的手一抖,茶盘倾斜,
眼看就要撞上桌角那尊青铜鼎!「小心!」学徒惊呼出声,手忙脚乱地去扶。就在那一瞬间!
罗欣脸上的微笑消失了。她的眼神,骤然变得阴冷、狠戾!「废物!」她厉声呵斥,
那张美丽的脸因为瞬间的怒意而扭曲,透着一股刻骨的狰狞。只是一刹那,
她立刻就恢复了那副优雅的模样,甚至还对着吓傻了的学徒温和地笑了笑。「没事,别怕,
没碰到就好。」可我却像是被闪电劈中,整个魂体都凝固了。那眼神……我见过!
在我被绑架的那个地下室,我被蒙住双眼在无尽的黑暗和痛苦中……我曾经透过布料的缝隙,
看到过一双眼睛。一双居高临下,充满了残忍、厌恶和不耐烦的眼睛。那双眼睛的主人,
冷冷地对身边的人下令:「动作快点,老板等着要结果。」那眼神,
就和刚刚罗欣看学徒的眼神……一模一样!3是她!就是她!我的魂魄在尖啸,
可发不出半点声音。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罗欣若无其事地安抚着吓坏了的学徒,
然后优雅地转身对我父亲露出一个完美的微笑。「苏老师,看我失态了。这孩子手脚毛糙,
我一时心急。」「无妨。」父亲的声音依旧平静。他甚至没有看罗欣一眼,
目光始终落在那尊仿古的青铜鼎上。罗欣的笑容僵了一瞬,但很快又恢复如常。
她又寒暄了几句,见父亲兴致缺缺便知趣地告辞了。修复所里,
只剩下父亲和那个手足无措的学徒。「你出去吧。」父亲头也不抬地说道。学徒如蒙大赦,
仓皇地退了出去。当脚步声彻底消失,整个空间陷入绝对的死寂时,
我看见父亲缓缓地抬起了头。他死死地盯着门口的方向,罗欣消失的方向。他的脸上,
再没有半分温和与平静。那是一种混杂着冰冷、憎恨与极致杀意的眼神。他没有动,
就那么静静地坐着像一尊石化的雕像。直到傍晚,一个年轻的警员送来一个物证箱。
「苏先生,这是在现场附近找到的一些……苏宁**的个人物品。」
警员的声音里带着小心翼翼的同情。「辛苦了。」父亲的声音,又恢复了那种礼貌的疏离。
他签收,关门,动作一气呵成。然后,他戴上白手套,打开了那个箱子。
里面是一堆被泥土和血污浸染得看不出原样的东西。一个破烂的帆布包,
几本湿透的设计速写本,还有一个被压扁的口红管。他用镊子,将那些东西一件一件夹出来,
摆在工作台上,像是在清点破碎的文物。忽然,他的动作停住了。
在那个破烂的帆布包夹层里,他找到了我的钱包。钱包里,
一张被折叠得整整齐齐的纸片滑了出来。是那张孕检单。我看见父亲拿起那张纸,
瞳孔猛地一缩。「妊娠8周」。这四个字,如今成了刺向我父亲心脏的最锋利的一把刀。
一滴滚烫的液体,从他通红的眼眶中砸落,滴在那张薄薄的纸上,迅速晕开一小片水渍。
那是他的眼泪。七年来,我第一次看见父亲的眼泪。我多想替他擦掉。
可我的指尖只能一次又一次地,从他布满血丝的脸颊上徒劳穿过。父亲,别哭。是我不好,
是我太傻。如果我不那么渴望证明自己;不为了一个设计灵感,
去接触那些所谓的「民间收藏家」……我就不会被拖进那个黑暗的漩涡,
不会成为他们利益交换的牺牲品。我就能……保住你的小外孙。就在父亲被悲伤彻底淹没时,
手机又响了。是叶法医。父亲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所有情绪,按下了接听键。「老苏,」
叶医生的声音听起来很奇怪,充满了不解和困惑,「我们……遇到了一个**烦。」
父亲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怎么了?」「DNA比对结果,出来了。」叶医生顿了顿,
似乎在组织语言。「但是……出错了。」「什么意思?」
「遗体的DNA和你在档案库里留存的DNA,没有亲缘关系。」电话那头的声音,
每一个字都像是一记惊雷,在我父亲的脑海里炸开。「报告显示,」叶医生一字一句,
艰难地说道,「死者,是另一个失踪人口,一个在文物黑市小有名气的掮客,名叫……秦莎。
」「不……可能!」父亲嘶吼出声,声音因为极致的震惊而完全变了调。他猛地低头,
死死地盯着工作台上那枚独一无二的银杏叶耳钉,又看了看那张写着我名字的孕检单。
我的耳钉。我的孩子。我的死亡。却出现在了另一个女人的尸体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4父亲的胸膛剧烈起伏,他拿起那枚耳钉,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他想不通。我也想不通。
巨大的荒谬感和恐惧像冰冷的海水,将我彻底淹没。就在这时,门铃响了。
突兀地划破了这间修复所里的死寂。父亲的身体猛地一僵,眼中瞬间闪过一丝警惕。
他深吸一口气,将所有翻涌的情绪强行压回心底,脸上又恢复了那种麻木的平静。他走过去,
打开门。门外站着的是罗欣。她今天换了一身黑色的长裙,脸上画着精致的淡妆,神情哀戚,
手里还捧着一束白色的雏菊。「苏老师。」她柔声开口,眼中带着恰到好处的悲伤。
「我……我听说宁宁的事了,实在太突然了。您……节哀。」她一边说着,
一边自然地走进门,将花放在一旁的桌上,目光不着痕痕地扫过整个房间。最后,
她的视线落在了父亲的工作台上。她的瞳孔微不可察地缩了一下。「警方办事效率真是……」
她叹了口气。「这么快就把遗物送回来了。苏老师,我知道您现在一定很难过,
但人死不能复生……」父亲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我看到罗欣的笑容僵了一瞬,
但她很快掩饰过去。她从随身的皮包里拿出一个牛皮纸袋,递了过去。「这是我托人拿到的,
警方那边的初步报告复印件。」「我想着,您可能需要第一时间知道具体情况。
虽然没什么用,但……也算是个交代。」父亲接过了那个纸袋。
他的指尖轻轻地划过牛皮纸的边缘。我看到他的手在微微地颤抖。我多想嘶吼着告诉父亲,
别信!一个字都不要信!这份报告,一定是伪造的!她就是凶手父亲沉默地打开纸袋,
抽出里面的几页纸。那上面,印着我的名字,我的照片,
还有法医鉴定出的那套属于“秦莎”的DNA数据。「他们……确认得很仔细,是吗?」
父亲终于开口。罗欣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当然。」她立刻回答,语气笃定。
「我问过了,反复比对,绝对不会出错。苏老师,您放心。」「放心?」
父亲轻轻地重复着这两个字,唇角勾起一个极度冰冷的弧度。就在这时,父亲的手机又响了。
父亲看了一眼来电显示。刘露。我最好的朋友。他按下了接听键,开了免提。电话那头,
立刻传来了刘露压抑着怒火的质问声。「苏叔叔!你为什么不接电话?你到底在干什么!」
「宁宁她……她出事了!网上都传遍了!你为什么一点反应都没有?你还是不是她父亲!」
刘露的声音里带着哭腔,每一句话都是对我父亲最沉痛的指责。我看见罗欣站在一旁,
嘴角勾起了一抹幸灾乐祸的微笑。「陆瑶,」父亲的声音,冷静得近乎残忍,「我现在很忙。
」「忙?你忙什么?有什么比你女儿的命还重要!」刘露在电话那头崩溃大哭。「七年了!
你对她不闻不问七年了!现在她死了,你连最后一面都不肯见吗?苏枫!你这个懦夫!
你这个冷血的**!」「嘟。」父亲直接挂断了电话。我的心,疼得快要无法呼吸。父亲,
不是的,你告诉她啊,事情不是那样的!「唉,年轻人,就是冲动。」罗欣走上前,
假惺惺地拍了拍父亲的肩膀。「苏老师,别往心里去。现在宁宁不在了,
也算是……少了很多牵绊。」她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种蛇信子般的冰凉。
「我们更应该专注于‘正事’,不是吗?」「我知道了。」父亲点了点头,
没有再多说一个字。罗欣满意地笑了。她优雅地道别,转身离去,脚步轻快。门,被关上了。
父亲依旧站在原地。许久。他拿起手机,指尖飞快地在屏幕上滑动。随后,
他按下了信息编辑框。一行字被他一个一个用力地敲了上去。【‘枭’醒了。查秦莎,
查罗欣。动用一切资源。】5我漂浮在父亲的身后,
看着他沉默地走到窗边望着外面漆黑的夜。城市的霓虹在他眼中映不出一丝光亮。半晌,
他拿起手机翻到一个他七年都未曾拨通过的号码。方教授。考古界的泰斗,
也是曾经骂他“背弃理想,钻进钱眼里的叛徒”的恩师。电话接通了。「喂?」
那边传来一个苍老但不失威严的声音。「老师,是我,苏枫。」父亲的声音,
带着一丝连我都不曾听过的卑微。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随即响起一声冷笑。「苏枫?
我还以为你早忘了我这个老头子了。怎么,是哪件国宝想出手,要我给你掌掌眼啊?」
话语里的讥讽像针一样尖锐。我看到父亲的肩膀微微一颤,他紧紧闭上眼。「老师,
我女儿……苏宁,她失踪了。」「我求您,您在圈子里人脉广,帮我打听打听,
她最近有没有接触过什么特别的人或者……东西。」他的声音在颤抖。
那个在我面前永远沉稳如山的男人,此刻却在用近乎哀求的语气向昔日的老师求助。「失踪?
」方教授的声音拔高了,充满了怒气。「现在知道找女儿了?你这几年死哪去了!苏枫,
你为了那些不干净的钱,连家都不要了,现在后悔了?晚了!」「你这种人,
根本不配当一个父亲!」每一个字都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我父亲的心上。
也砸在我的灵魂上。我多想冲过去告诉那位老教授,不是的,我父亲不是那样的人!
可我只是个旁观的魂魄。父亲沉默地听着,任由那些最伤人的话语穿透他的身体,
没有一句辩解。「老师……」他的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清。「算我求您。」就在这时,
修复所的门又被敲响了。父亲猛地回神,眼中闪过一丝慌乱。
他匆匆对着电话说了一句「老师我晚点再联系您」,便挂断了电话。他迅速调整好表情,
脸上又恢复了那种温和而疏离的假面。门外,又是罗欣。她手里提着一个保温桶,笑意盈盈。
「苏老师,我煲了点汤,给您送来暖暖胃。」她走进来像个女主人一样,
自然地将保温桶放在桌上。「刚才在跟谁打电话呢?听着火气不小啊。」她状似无意地问。
「一个老朋友。」父亲淡淡地回答,滴水不漏。
我看着罗欣那张虚伪的脸和眼底深处对父亲的占有欲和试探,只是感到一阵深深的恶寒。
我看着父亲疲惫地应付着罗欣。我的心,为他一阵阵地抽痛。终于,罗欣走了。
父亲一个人坐在黑暗里。直到午夜。一阵急促的电话**再次划破死寂。是陈督察。
父亲立刻接起。「苏枫,有发现了。」陈督察的声音,前所未有的凝重。
「城西一处废弃的文物走私仓库,发现了一具……一具残骸。」父亲的身体,瞬间僵住。
「DNA比对结果出来了。」陈督察顿了顿,艰难地开口。「是苏宁的。」轰——我的世界,
连同我父亲的世界,一起崩塌了。找到了。我的尸骨。可是,陈督察接下来的话,
却将我们打入了更深的冰窟地狱。「但是……遗骸不完整。」「她的左手和一小节胫骨,
被人……被人用极其专业的手法取走了。」「就像是在……取一件藏品。」
手机从父亲的手中滑落砸在地板上,发出一声闷响。深夜,父亲又接到了罗欣的电话。
她在那头娇嗔地抱怨,说他又在工作,不知道爱惜自己。「苏老师,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
人要往前看,我们……还有很多合作机会呢?」她的声音轻飘飘的,带着令人作呕的暗示。
我看着父亲。「知道了,你早点休息。」他温柔地敷衍着,然后迅速挂断了电话。
父亲打开陈督察发来的加密文件。里面是我残缺遗骸的照片。父亲看着那张照片,
眼神专注得可怕。我看着他眼中的红血丝,看着他鬓角不知何时冒出的白发。
一股巨大的悔恨,扼住了我的咽喉。6父亲手机屏幕还亮着,
那张我残骸的照片刺目地映在他漆黑的瞳孔里。我多想抱抱他。可我的手,
只能一次又一次地从他颤抖的肩膀上穿过。就在这时,门铃响了。父亲的身体猛地一震,
仿佛被从噩梦中惊醒。他迅速关掉手机屏幕,用手掌用力的搓了搓脸。再抬起头时,
那张脸上又挂上了温和而疏离的假面。他走过去开门。门外,是罗欣。
她脸上的笑容恰到好处,带着一丝关切和担忧。「苏老师,我……不放心你。」
她的目光越过父亲的肩膀,探寻地往屋里看。「我刚刚整理苏宁的东西,
想着有没有什么可以帮到你的……然后就发现了这个。」她从随身的手包里,
拿出一个丝绒袋子。然后,她从袋子里倒出了一样东西。
一部很旧的粉色的边角已经磨损的手机。这是我大学时,用第一笔稿费给自己买的礼物。
我看到父亲的瞳孔,在这一刻剧烈地收缩了一下。他伸出手,
从罗欣手中接过了那部冰冷的手机。他的指尖在触碰到手机外壳的瞬间,
不可抑制地抖了一下。「这是……」「是宁宁的,对吗?」罗欣的声音温柔得像水。
「前段时间,她在画廊参观一个私人展,不小心落下的。我本来想早点还给她,
可谁知道……唉。」她叹了口气,眼眶适时地红了。「我今天整理东西,才又想起来。
想着这里面或许有你想看的照片,能留个念想。」我知道她在说谎。这部手机,
早在我毕业后就因为电池老化不用了,一直收在我房间书桌最深处的抽屉里。
它怎么可能会出现在画廊?我看着父亲。他低着头,
指腹一遍遍地摩挲着手机屏幕上那道细小的裂痕。那是我不小心摔的,
他还为此念叨了我好久,说我毛手毛毛脚。我还记得,我当时不服气地回嘴:「坏了正好,
你给我买个新的!」他只是笑了笑,没说话。第二天,一部最新款的手机就放在了我的床头。
父亲没有抬头,只是用一种很轻的声音问。「她是什么时候,落下的?」罗欣脸上的悲伤,
有了一丝微不可察的凝固。「就……就是她出事前不久吧,具体哪天我记不太清了,
你知道的,画廊人来人往……」「是二十号,还是二十一号?」父亲打断了她,
声音依旧平静却多了一丝不依不饶的锋利。「那天她穿的什么衣服?和谁一起来的?」
一连串的问题,像密集的子弹射向罗欣。罗欣的眼神,开始闪躲。「苏老师,你这是……」
她有些慌乱,但很快又镇定下来,甚至带上了一丝委屈。
「我只是好心……你怎么能这么质问我?」父亲终于抬起了头。「我只是想知道,
我女儿最后出现的地方是什么样子。」他的语气,充满了作为一个父亲的最卑微的哀恸。
罗欣被他看得心头发毛,但她毕竟是罗欣。她深吸一口气,脸上换上了一副更加复杂的神情,
像是无奈,又像是痛心。「苏老师,既然你这么问了,那有些话,我不知道该不该说。」
她顿了顿,仿佛在做一个艰难的决定。「其实……宁宁她,并不像你想象的那么简单。」
我浑身的血液,不,我整个魂魄,都在瞬间凝固了。「她那段时间,经常来找我,
问一些……关于地下艺术品交易的事情。」罗欣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种分享秘密的亲密。
「我劝过她,告诉她那潭水很深,不是她一个小姑娘能碰的。可她不听,
她说她想证明给你看,她有能力接触到你所在的‘圈子’。」「这部手机,
就是她在一次跟一个‘地下收藏家’见面的混乱中,不小心遗落的。我怕你担心,
所以才……」**!卑鄙!我愤怒地尖叫,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她不仅杀了我,
还要在我的尸骨上泼满最肮脏的污水!她要把我塑造成一个虚荣、愚蠢、自寻死路的女孩!
她要让我父亲相信,我的死是我自己咎由自取!我看着父亲。他静静地听着,
脸上一丝表情都没有。那张温和的面具已经变成了死灰。罗欣见他沉默,
以为自己的话起了作用,胆子更大了。她上前一步,试探着伸出手,想要去碰触父亲的手臂。
「苏老师,我知道你很难过。但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们活着的人,还要往前看。」「你和我,
我们还有共同的事业,不是吗?」她的话语里,充满了暗示。「郭先生很看重你,我也是。
只要我们联手,整个圈子,都会是我们的天下。宁宁的事情是个意外,
但不能成为我们之间的阻碍。」我绝望地闭上了眼。然而,下一秒。我看到父亲,
竟然对着她缓缓地露出了一个微笑。「你说的对。」「人,是要往前看。」
他反手轻轻握住了罗欣的手。「谢谢你告诉我这些,也谢谢你……把手机还给我。」「罗欣,
以后,我还要多仰仗你。」罗欣愣住了。随即,
她脸上绽放出胜利者才有的得意又妩媚的笑容。「苏老师,你……你能想通就好。」
她娇羞地抽回手,眼神里充满了占有的欲望。「你放心,我一定会帮你的。」门关上的瞬间。
父亲脸上的所有表情瞬间褪去。他拿起桌上的充电线插上。屏幕没有亮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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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着警方从污泥里挖出了我的残骸,法医却告诉我爸:「遗体的DNA和您留存的DNA,没有亲缘关系。」我死了,却又「不是我」。生前的我一直都以为爸爸并不爱我,直到我「看到」他为
书写得很好,有喜欢看书的书友们看看这本《江夜棠萧凛江月皎续集》,嗷嗷嗷把江夜棠萧凛江月皎等人物写得淋漓尽致,堪称完美,主要讲的是:恍惚间,她想起第一次执行任务受伤时,萧凛守在
第一章血色邮筒2022年10月24日。暴雨。叶星礼站在街角。雨水顺着发梢滴进衣领,冰凉刺骨。他捏着第37封信。信封已经泡烂,"温煦月亲启"五个字晕成墨团,糊在掌心。指缝间渗出黏腻
第一章:雪夜那年冬天,雪下得特别大。不是那种轻盈飘舞的雪,而是沉甸甸的、密不透风的雪,从铅灰色的天幕里倾倒下来,落在江边的芦苇丛上,压弯了枯黄的苇秆,发出细微的“咔嚓”声,像骨
“对,明天我有重要的事要做。”她跟在老师身边学医十余年,老师和师母待她都很好。答应老师的事,她不想失信。“也行。”医生检查她额头的伤口后,替她拆线,“还好你发际线能挡得住
梦里奶奶的话却清晰得像是烙在了我的脑子里。我心里咯噔一下,鬼使神差地爬下床,摸索着打开了手机的手电筒。颤颤巍巍地照向奶奶房间那个巨大的花梨木衣柜。柜子里的东西大家
第一章:杜家女婿就是杜家的狗叶天佑看了一下墙壁上的挂钟,距离下班时间还有五分钟,今天手头的工作已经全部完成,正在准备下班的时候,办公室的大门“咣”的一声被重重的推开了。满
金曲奖后台。空气里浮动着发胶和香水混合的味道。走廊上,人来人往,每个人脸上都挂着精致的笑。祝念在3号化妆间里,最后一次检查许佳年的西装。领带,袖扣,胸针。每一处都妥帖。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