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鲁木齐老街故事丨光明路：岁月铺就，向光而行

　　乌鲁木齐晚报全媒体讯（记者赵剑尘）乌鲁木齐光明路，在人们心中是一条颇具特色的路。这条只有960米的路，连接着北门和西大桥，也连接着这座城市的过去和今天。它诞生于20世纪二三十年代，在时间的隧道里，延伸了近百年。当时是城外一条只有几米宽的土路，老百姓给起的名字叫鬼路，又叫行宫路 。这条路建于修建北门城之初，后来逐渐有了街市的模样。由于地处交通要道，光明路是这座城市最早的柏油路之一。它以每一次蜕变，记录着城市发展的足迹。所以，在乌鲁木齐的城市记忆里，光明路是一部以城市建筑来呈现发展的生动史书，记录着城市发展的宏大叙事与百姓生活的细微篇章。

　　2024年国庆节，摄影家李向东从西大桥上空用无人机航拍的乌鲁木齐市光明路及周边夜景。受访者供图

　　如今，光明路两边现代化建筑鳞次栉比，CCMALL与红山荟集购物中心、娱乐场所于一身。科技与传统并蓄，交通便捷畅通，让人真切感受到这座城市的运行脉搏。一路走来，光明路以历久弥新的发展，映照出乌鲁木齐跨越古今的精彩蜕变。

　　一条叫“光明”的路

　　乌鲁木齐市的光明路，究竟修建于哪一年？在新疆文化名人刘荫楠所著的《乌鲁木齐掌故》一文中写到，早在20世纪二三十年代，这条路是一条人行土路，当时路北，现在的新疆教育学院，是天津籍人坟地，人们叫它“天津义园”。博格达宾馆一带，是“广东、广西义园”。当时的路南一带是一片乱坟岗，其东面是“湖北义园”，西面是“中洲义园”。早年这条路荒凉人烟稀少，路两边多为墓地。据文献资料记载，1943年，老乌鲁木齐城开始打通北梁建新北门。新北门得名“建新门”。当时工匠们将凿北梁的土石运出，铺筑了一条直通西大桥的马路，后将此路定名为“定远路”，这就是后来的光明路。新中国成立前，这里只是马车行走的卵石道路，没有固定名称。两侧主要是菜园子和坟地，雨天泥泞满地，晴天尘土飞扬，路上人马横行是当时的真实写照。今天的光明路双向八车道，两侧高楼林立。成为乌鲁木齐最具现代化气息的城市新名片。

　　1964年，摄影家宋士敬从河滩路上空航拍的乌鲁木齐市西大桥至光明路、新华北路一带街景。受访者供图

　　时光荏苒，新疆和平解放后，这条路重新命名为光明路。意喻新疆从此走向光明，走向未来。后来，沥青路面取代了尘土飞扬的土路，光明路的南面相继建起八一剧场和兵团司令部，路的北侧是第一师范（新疆师范高等专科学校）及军区招待所。

　　1958年，摄影家宋士敬从西大桥头拍摄的乌鲁木齐市光明路街景。受访者供图

　　那一时期，光明路沿线也兴建了一些红砖砌成的办公楼等。这些建筑，成为了那个时代乌鲁木齐城市风貌的代表，也成为了光明路历史发展的见证。

　　对于72岁的白玮琦来说，光明路见证着她走过的人生，从懵懂孩童到豆蔻少女，从学成归来的意气风发到结婚生子的幸福美满，再到扎根于光明路旁的新疆建筑设计研究院，直至光荣退休。一帧帧地记录着她生命中的重要时刻。

　　1985年6月，摄影家李向东从西大桥拍摄的乌鲁木齐市光明路。那时的光明路中间还有绿化带。受访者供图

　　1963年，父母从老家将10岁的白玮琦接至乌鲁木齐，来到父母工作的地方、当时的新疆建工局勘察设计院。彼时，大院里浅黄色的建筑外墙与绿色的铁皮屋顶相映成趣。院子里，除了四栋别具一格的红砖红楼外，多为平房，一些是办公场所，另一些是生活住宅。

　　白玮琦就在这里开始了新的生活，进入第一师范附属小学（如今的实验小学）就读四年级。每天，她和院子里的小伙伴们一起，沿着光明路的人行道步行上学。白玮琦至今仍清晰地记得，人行道旁边有一条砖砌的排水沟，宽度仅有50多厘米。上学路上，孩子们总是不停地在上面跳来跳去，欢声笑语回荡在清晨的空气中。

　　1985年国庆前，摄影家宋士敬从北门上空航拍的乌鲁木齐市光明路至西大桥一带街景。受访者供图

　　一路走去，光明路两旁都是高高低低的土平房，那时建工巷还是土路，只有光明路人行道上铺着大块的六角形砖，是当年仅有的装饰。与建工巷紧邻的是兵团司令部家属院，院子里有个小型露天电影院，一堵高墙被刷上白石灰，权当电影屏幕，下面则是一条条水泥长条凳，供前来观影的人们落座。每到周末，只要得知要放电影，母亲就会兴致勃勃地带着白玮琦和妹妹来看电影。当时看了许多电影，但是白玮琦印象最深的是《英雄儿女》《地道战》等影片，那些黑白影像，构成了她对于电影最初的认识。那个年代仅有的娱乐是观影，年少时简单的欢乐也源自这里。

　　光明路的中央，有一条简单的绿化带，里面栽种着小榆树，在风中摇曳。西大桥边的青山苑下，还是一排低矮的土平房。每天清晨，父亲会给白玮琦两角钱，让她去那边的早点铺买油条。金黄酥脆的油条香味，至今仍回旋在记忆深处。

　　紧邻早点铺的马掌铺也让她记忆犹新，伴随着“叮叮当当”的敲击声，马蹄铁与铁砧碰撞出清脆的声响，那是属于早年记忆的城市晨曲。

　　隔着光明路的对面，是当时的市粮食局。白玮琦还记得，在粮油商店里，人们需要凭着粮油本和粮票购买米面等粮食和粮油。那个年代的生活场景，如今回想起来，既遥远又亲切，仿佛一幅幅泛黄的老照片，承载着很多乌鲁木齐人的回忆与情感。

　　光明路往事

　　上世纪60年代末，光明路西面连接西大桥处，建起了一座街心花园，园内种满了各色花朵和高大的树木，为这条街增添了鲜活的色彩。与此同时，光明路西北边矗立起了一座白色建筑——曾经的乌鲁木齐市人民政府办公楼。尤其是办公楼顶端弧形设计，以及洁白的墙面，给年幼的白玮琦留下了深刻印象。

　　时光在年复一年的草长莺飞中飞逝，光明路的变化在岁月的长河中，似乎并不起眼，但对于白玮琦来说，这条路上的每一处变迁都深深镌刻在她的记忆里。上世纪70年代末80年代初，光明路中间的绿化带种满了玫瑰花。每到春天，漫步在光明路上，不仅能看到娇艳欲滴的花开盛景，还能闻到一路芬芳的花香。那时的光明路，俨然成为乌鲁木齐最负盛名的地方。每逢休息日，人们便从市区的各个地方，乘坐公交车前来赏花——对于春天美好的向往，无论哪个时代，都是人们纯粹而本真的追求。

　　1988年1月，摄影家李向东拍摄的乌鲁木齐市光明路冬景。受访者供图

　　1980年，光明路重新启用原名。1982年市政府对光明路进行规划建设，道路拓宽至40米，两侧高大的树木亭亭如盖，如今走在光明路两边的人行道上，仍能感受到这条“绿色走廊”的茂盛。1985年，“长桥饮马”雕塑落成光路与西大桥连接着环岛花园，两匹骏马引颈饮水的造型，既暗合旧时南来北往商旅，在乌鲁木齐河边和西大桥桥下“长桥饮马”旧景，又隐喻城市昂首向前的奋发姿态，日夜守望着西大桥和光明路上的过往车辆，成为乌鲁木齐市民的集体记忆。

　　65岁的市民辛志敏至今仍清晰地记得，早些年每天乘坐1号线公交车在光明路上下班的情景。上世纪八九十年代，光明路是乌鲁木齐的标杆路，宽阔笔直、整洁干净、还有花木装点。那时稍有心情不畅，便会到光明路上走一遭，从东走到西，或是从西遛到东，心情便会舒坦很多。仿佛这条路真的是光明太多，照得心里敞亮。上世纪80年代末到90年代初，光明路两边的许多单位原址依旧，但矗立其上的建筑在改扩建后，变得高大雄伟。街道两旁陆续新建起一座座大厦和写字楼，一些银行和金融机构也纷纷在路两边设立分支机构，为这条路注入了新的活力。“那时候，光明路中间的绿化带已经种满了一排松树，即使在寒冷的冬天，它们依然保持着深绿的色彩，成为乌鲁木齐独特的城市风景。”辛志敏回忆道。

　　城市发展的脚步犹如奔腾不息的江河，势不可挡。辛志敏怎么也没想到，城市会以如此惊人的速度向前迈进。进入新世纪后，人们的出行方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早年常见的自行车和公交车逐渐被更多的轿车所取代。光明路上，车水马龙，一片繁荣景象。

　　随着城市不断扩容，交通要道的扩充也成为必然。光明路中那些苍翠的松树被迁移，道路再次拓宽，以适应日益增长的交通需求。光明路修建了地下通道，既缓解了地面交通的压力，也为行人提供了更安全的通行环境。

　　一条路上生生不息的春天

　　也正是在那个风起云涌的年代，曾经的红山宾馆华丽转身，改建为集购物、休闲、娱乐、餐饮、住宿于一体的红山新世纪。在它建成后的几年，原来的市政府迁移至南湖，取而代之的是拔地而起的31层的时代广场大厦，象征着这座城市不断向上生长的力量。为了方便人们出行，乌鲁木齐开行了BRT2号线穿行在光明路上。

　　1991年9月，摄影家李向东从友好路新疆文联大厦鸟瞰拍摄的乌鲁木齐市西大桥及光明路一带街景。受访者供图

　　与此同时，有栋楼因为墙体装饰成各种绚丽的颜色，成为光明路一道亮丽的风景，也因此成为人们口中的“七彩楼”。71岁的摄影家李向东，曾在这附近工作，挥洒青春的汗水，他用镜头记录下了光明路附近街区的变迁，留下了多幅珍贵、记录时代的影像。

　　“最初拍照片是骑着自行车走街串巷，后来是爬乌鲁木齐几个高楼找制高点拍摄，到后来是开着车，拿着更为专业的相机拍，近几年用无人机鸟瞰城市上空。”李向东说。从他短短的话语里，印证着飞速发展的时代所带来的巨大变化，以及他与光明路的故事。从自行车到无人机，时代的变迁里折射出人生的许多个里程，当人们回首时，那些他们以青春岁月，参与这座城市建设的足迹，也伴随着光明路的每一次发展变迁，深深地烙印在这座城市的历史记忆之中。

　　2009年9月，摄影家李向东从北门街心花园拍摄乌鲁木齐市光明路街景。受访者供图

　　如今，城市的风貌在时光的流转中不断更迭。时代广场几经变迁，如今已成为深受年轻人喜爱的网红打卡地标，一个集新潮时尚娱乐、购物、影院、书店以及各种特色美食于一体的潮流聚集地。博格达宾馆也重新更名为“军区第一招待所”。然而，每年春天，光明路上那一树树粉嫩的繁花，依然如约而至，以它们独有的姿态，向人们传递着春天的气息。每当人们路过这里，总会情不自禁地抬头仰望，或是举起手机，谁又不想将这光明路的春天，永久地珍藏——镜头里定格的不只是花影，更是这座城市生生不息的见证。

　　“还记得2024年跨年夜，CCMALL广场前那密密麻麻的人群吗？”15岁的高兴回忆说。他和两名同学相约去CCMALL度过跨年夜，未曾想，那里早已成为男女老少都喜爱的热门打卡地。在人潮人海中，少年与同伴们歌唱着《我和我的祖国》，仰望着夜空中绽放的绚烂焰火，五彩的光芒映照着他们欢呼的脸庞。少年们以青春激情点燃新年希望，一起从光明路走回幸福路附近的家中。那一刻，光明路或许成为他们青春记忆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2018年9月，摄影家李向东从西大桥上空用无人机鸟瞰拍摄的乌鲁木齐市光明路街景。受访者供图

　　光明路是首府一道亮丽的景观。路不算长，两站来地。从东往西沿街而行，一处处故地新标把记忆唤醒。八一剧场、新疆教育学院、博格达宾馆、兵团司令部、新华社新疆分社（旧址）、七彩楼、时代广场、红山新世纪……

　　光明路也承载着一代乌鲁木齐人的味蕾记忆，重庆酒家的毛血旺，还有教育学院对面的大光明陕西小吃店里的肉夹馍，八一剧场院子里的丸子汤牛肉饼……

　　光明路，这条承载着城市记忆的街道，见证了时代的沧桑巨变。从最初的泥泞小道，到如今的繁华大道，光明路用它的每一次蜕变，诠释着时代的进步与城市的成长。它用坚实的路基托起了一座城市的梦想，用宽阔的胸怀包容着无数追梦者的脚步。

　　站在光明路的尽头回望，我们看到一条路的变迁，品读一部城市发展的史诗。然而，改变从未停止。站在新时代的今天，我们有理由相信，光明路的故事还将继续书写。无论时代如何变迁，光明路所承载的，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对光明未来的期许，将永远激励着乌鲁木齐人们，奋勇向前。因为，光明，始终在我们心中。